哪怕从此各天边
哪怕从此各天边
写这篇之前我翻看了一下过去几年的四月分别都为你写了些什么，09年四月那篇名字叫做《有一种魅力叫不知不觉》，名字当然是来自《为你而来》里面那首《不知不觉》，11年四月那篇叫《飞跃所有澎湃
忍耐一路伤怀》，显然还是《为你而来》中《在海上》的原句。
09年那篇，现在想起来动机是完全不纯的，大学上了半年，暗恋着一个跟你来自一个省的学长，好容易开了个校内被大家来关注，却没什么日志，就想来一把假文艺，标榜一下与众不同，用诺基亚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打的，打完了不能分段，又急匆匆跑去网吧分段。最后当然是偷偷地刷啊刷的看多少人看了多少人给回复，那种小虚荣现在想起来反而觉得有点可爱。开篇就很惊悚地写“喜欢他快有八年了”其实也是故意想让人误会的小心思。但尽管为了虚荣用了小小的噱头，现在的我看着那好几个逗号都能感觉到自己当时的青涩，自以为撞进了现实，开始追求像你一样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生活态度，用精致理性内敛沉静四个词形容着你，告诫着自己。
11年那篇动机简直纯粹得我无地自容了，契机完全是不小心翻自己的日志翻到了09年那篇，然后想起10年四月的黑暗时期，因为你的《故乡山川》而重新平静下来的时期，于是，又是一个四月，仿佛四月就注定要想起你，去找你过去一年的访谈来看，看10年红了整年的《传奇》有没有降温。作为歌迷是否合格另说，但我是个糟糕的粉丝，看到那年春晚的《传奇》心里的第一个词就是“完了”，接着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继而逃避了你的信息一整年——反正不用担心你的关注度了——到我认为热度已经过去的时候，平静下来看那些节目，看你到底变了没有。
于是，又是两年后，我毕了业给了自己一个“也许看舞台剧和演唱会方便”的理由签了到上海的工作，仿佛一场注定，仅仅半年，你要在三月末来开演唱会的消息传来，我犹豫再三，终于觉得，喜欢了十二年的人，还是要见一见，要给过去那个自己一个交代。
过去那个自己，在信息还不算爆炸的时代，一趟一趟地跑音像店只为问一问《似水流年》是否真实存在；攒了20的零花钱先付给店里预定一张《为你而来》，音像店打电话说来了，还专门坐环城线去取，就为了享受那种期待的感觉；问《想念你》问到音像店的姐姐一见她开口就说“没到”。都已经习惯了你从不按你说的时间出专辑，有时候也去歌迷论坛看大家很默契地把时间往后推上三个月。
一般开始扯过去的时候，是因为我其实没有什么可讲的，但这次不一样，十几岁的我写下的关于你的消息都在那个不知道丢在哪里的日记本里，若现在不写，很可能也会在我的记忆里不知所踪。
那时候贴吧没有人气，一小批歌迷建起的lijianmusic.net却有个相对热闹的论坛，据说你也去过但我没见到。大家有种在期待中看着你成长起来的感觉。
当时凡是《似水流年》过来的歌迷大多在《为你而来》中最爱《恋人》，包括我，大家在QQ群里讨论起那个《紫罗兰》中献了声又出现在《恋人》文案中的小贝壳的对话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我合理合法地推测出那是你的恋人，另一位歌迷却很幽默地坚称其实你在比喻你眼睛暗示眼睛很大，接着第三位参与者流着冷汗说“贝壳……那岂不是有很大的眼袋”，大家笑开一片，我指着那句笑话活了至少有一年。
我们当时知道你，都是从其他歌手那里“爬墙”来，郑智化高晓松郑钧许巍当然还有水木，你是他们当中最年少的，好像是最后一根火烛需要我们全心守护，称赞《似水流年》的纯净的人必定多少会质疑《为你而来》是否在迎合市场，只是我最终和他们失散在信息爆炸的网络，也没有了加入哪一个团体的兴趣，我那时候假文艺，总觉得失去的永远是更好，经历岁月沉淀的才是真知。
接着高中生活让我不再有时间上网和聊天，那个论坛后来消失了，我又变成了孤单地喜欢其他人不知道的歌手的怪孩子，但那时并不觉得孤独，觉得歌声就是一种陪伴，你和许多我喜欢的歌手一样，还在属于你们的那片角落坚持自己的音乐，同样在自己角落的我，当然不是一个人。
一开始没想着写这些，但还是没忍住，大概这都是我一直想记录的东西，是我作为十二年老歌迷的一点虚荣心，尽管我已经跟不上你的脚步。如果有哪位同是老歌迷的朋友看到这篇，又不能接受我如今的变化，就请当做和老朋友擦肩而过，彼此在心底道声珍重吧。
早年喜欢的校园歌手里，你是出道最晚，因而也是最逆流的那个，我对你有种对着校园民谣“火种”般的敬仰。但人总是要长大，时代也在经历变迁。我们终于迎来了一个所有风格的音乐都能安稳生存的空间。你踏实稳当地一步步积累了一批忠实听众，从《想念你》开始，影响力明显变大了，似乎摆脱了《为你而来》时候的迷茫，回归到你喜欢的风格。但说来惭愧，那时候眼界拓宽到欧美，迷上了各式各样不同的音乐，你出《音乐傲骨》的事情还是10年春晚之后才知道，那时候我还拿老听众自居，完全忽视了其实我是世界上最不称职的歌迷。
于是你忽然被包围了，唱片公司急急忙忙出了一张带新编曲的《传奇》，这首我实在听不了，因为伴奏中间的几个钢琴生特别像我的手机铃声，听了心里一跳一突总觉得有人打电话了。我前面写除夕听到传奇心里第一个出现的词是“完了”，就是怕你得到这样的关注后，被短暂地热捧利用，最后丢弃在爆发后的沉寂里，那对你的伤害，一定比“守着自己的一小片田地用锄头耕耘”要大。
那之后我才听了《音乐傲骨》，这张的名字起得太好了，但歌曲表达的内容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当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330过后这段集中地听了你的歌好久，才发现是“惆怅”几乎都不见了。你用那些“一句一句抄下来可以做个迷你格言本”的歌词，表达了对人生“充满了正能量”的思考。后来我想，也许经历了《想念你》中的所有惆怅思念悲伤后，正是需要这样的哲思，你自知不再年轻，依你的性格，生命中的一切必定是在期待中要渐渐地稳定。从前只听别人形容你自控力特强，喝酒都从不喝醉，这次终于听见了什么叫做“理性大于感性”的歌曲，听见那个怀念“以为会永远”的四月的忧伤男孩，成为了对人生有自己的想法，发现生活的现实之美和细节之美的男人。
330前那一周，我一直在听你的歌，仿佛预热。一张张听下来，忽然想到，你也许再也不会用“未知的生活，我为她着魔”中的“着魔”，“眼看我日渐疯狂”中的“疯狂”，这些词语也许会在我们当时并不特别称道的《为你而来》中成为绝版，而“用尽这生爱你爱不完，怎么舍得让你独自面对孤单”这样缠绵到令人心疼的句子，变成“我多想给她我的真，我心疼的爱人”这样的轻缓的真情流露，还是排在十来句的“哲思”之后。
而你的感情波动更加难以得见，这也是为什么除了《故乡山川》这首曾经抚慰了我慌乱疲惫的神作之外，我在330前夕喜欢上了《好望角》，实在是因为这张里一半以上的歌都仿佛背负了十年乃至半生的回忆和思考，唯独这首歌描绘“美丽世界尽头”的景色、赞叹“彻夜的歌声”的时候，运用的节奏是难得的“释放灵魂”的流畅轻松，一整张下来好不容易才听到你唯一一次沉醉，就觉得自己也能醉了。
但我听到《音乐傲骨》时常会担心，我总觉得人是复杂的动物，所有的性格所有的情绪都平衡地装在心里，你将那些正的美的写进歌里，必定有负的丑的残留在心里累积，你怎么看都是不爱表达的人，我怕它们留下来折磨你一个人。
之后就走到了《依然》，我仍然记得我签了工作决定漂上海的那天，在宿舍第一次听到《But I Still Love You》，哭到了半夜，这也是你难得释放真情的作品，见到了你难得运用的“一无所有”“伤痕累累”，还有“我的信仰就是让我沸腾的诗句”这样让人动容的句子。顺便说一句你离开了那个在这首歌MV里挂满“奇艺”广告牌的公司，我简直太高兴了。
330那天我身边坐着一位阿姨，告诉我就是因为喜欢《心升明月》而来，因为“画面感强”，距离“如画展开”的《似水流年》十年了，你仍能做出让人如此评价的歌曲，是多么不易，是多么值得珍惜。
《依然》让人惊艳的是确实有几首歌回归到《似水流年》的感觉，我一直惊讶于《似水流年》的编曲画面感竟然能那么的强，你时常感叹当时各种条件上的限制，反而让我更加赞叹它的成功。
同样画面感优秀的还有“风琴一出手，大雪落满头”的《贝加尔湖畔》，另外很喜欢的是那乍听之下不懂，却在“亲爱的孩子也要路过这一切”时差点落泪的《回到从前》……我终于发现自己离题了，本来是想来抒自己的情，却忍不住要多这几句嘴，虚荣作祟。
日后的《为你而来》和《音乐傲骨》不约而同地偏电子，《想念你》就更加多变，画面感强一点，但仍比不得第一张。这就是我的执念了，我始终痴迷着《似水流年》，这便是我的局限，你的作品在当下的时代是难得的精品，我却一直在它们身上寻找从前的影子。在你的理智里找冲动，在你的克制里找释放，在你的正能量里找惆怅，在你日渐成熟的嗓音里找当初带着灵气的青涩（这句写出来其实是找抽吧绝壁是）。
可能是2010年之后，刻意渐渐忽略了你的消息，听到《谢谢你》之前，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拿着锄头耕耘自己一小块地”的小众歌手，是那个我安心待在洪流之外小小角落的理由。写歌回报歌迷什么的，你哪有歌迷啊？可我错大发了，你不但有歌迷，还有跟着你一场一场听的歌迷，还有被你记住了能叫出名字的歌迷，认识你整个乐队的歌迷，当然，还有你为之写歌答谢的歌迷。
而我不在其列，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没有歌迷没有现场没有春晚的，那个一直陪着我的，耳机里响起的声音。
330那天气氛简直太和谐了，我的心情就像是“看着自己暗恋了十二年的人和别人谈了一场两个半小时的恋爱”。我不是称职的歌迷，甚至330这个约，都是为“替喜欢你十二年却没收入的那个傻姑娘见见你”而赴。对我你不是“温暖守候”不是“传奇依然”不是“音乐诗人”，我甚至不能克服别扭喊一声“健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后来没能跟上，不能怪你没有等我。
我对你太不公平了，人会成长，会变化，会改变对人生的态度，你耕种的土地会忽然间变大，手拿的锄头可能不够用，需要机器和人手，这并非你一己之力所能掌控。330过后电视上播出的采访中你说，听到你十年来的歌的人，会想起十年间他们听这些歌的时候的情形，我当时被遇到了知己的冲击感动到无以复加。本该是我作为听众去理解你，却发现你理解我更多。这种相通竟会经年不变，我无法更幸运。
说句珍重，我的朋友，长长来路，断了孤独。
我当然会继续听你的歌，却不会再次奋力追随，我已经替那个深爱你的那个女孩去见了你，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时光的流逝你我的改变都不可逆转，希望我们最终能互为故人就像当初失散的lijianmusic论坛的会员。即使没有转身而去的瞬间，也可能渐渐地相隔天涯。你的身边会有更多更亲密的人围绕，彼此更加相知相惜，因为他们更懂得珍惜你的现在。
而你始终是我的梦，像听友要我写卡片时我第一个想到的那句：“梦里梦外，温暖依旧”。
这篇的题目没能像前两篇一样信手拈来，我换了好几首你的歌，几乎要用《戏迷人生》中的“谁为谁多情”，“相欢到曲终”，但实在太伤感，我又不是要与你道别，终于换到《抚仙湖》：相知的瞬间和永恒，转身的咫尺天涯，天亮后便无人再惆怅的湖边。
你说记住这一刻
哪怕从此各天边